▲肯尼亚环境、气候变化和林业部长索伊潘·图亚（Soipan Tuya）在内罗毕举行的非洲气候峰会上发言。 在9月4日内罗毕举行的首届非洲气候峰会开幕式上，肯尼亚总统威廉·鲁托（William Ruto）表示：“我们不仅要将绿色增长视为气候的当务之急，还要将其视为非洲和世界准备善加利用并能为其创造数十亿美元的经济机遇。” 此次峰会与非洲气候周同时举行，吸引了20多位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以及来自民间社会、学术界和私营部门的数千名代表。 借此次峰会之机，联合主办方肯尼亚和非洲联盟（African Union）不仅想要摆脱非洲作为气候受害者的形象，更想努力展现非洲大陆在试图减缓和适应气候变化的过程中逐渐显现出来的机遇。 峰会结束时签署的《内罗毕宣言》强调了《巴黎协定》的主张，即任何国家都不需要在发展和气候行动之间做出选择。 鲁托热情洋溢。他敦促非洲各国政府加大可再生能源、绿色工业化、气候智慧型农业和自然保护领域的投资。他说，这将加速全球脱碳进程，促进可持续发展，并创造就业机会。 学术界和民间社会的代表则更加谨慎，认为缺乏资金和债务负担加重是影响非洲经济发展和气候韧性的主要障碍。宣言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呼吁完善债务管理机制，建立响应非洲需求的“新融资架构”。 近年来，由于新冠疫情和利率上升的影响，非洲国家的偿债负担有所增加。 根据8月份发表的研究结果，2023年至2027年间，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平均将有12%的政府支出用于偿还外债；安哥拉、赞比亚、贝宁和加纳等国的这一比例将至少达到25%。这些数字是由伦敦大学亚非学院、波士顿大学和柏林海因里希·伯尔基金会合作的“绿色包容性复苏债务减免”（Debt Relief for a Green & Inclusive Recovery）项目计算得出的。 撒哈拉以南非洲有6亿人无法获得电力。非洲大陆的交通网络和工业化程度远远落后于世界其他地区。推动非洲以气候韧性的方式发展需要投入巨额资金。 在2009年的哥本哈根气候变化大会（COP15）上，发达国家同意到2020年每年向发展中国家提供1000亿美元的气候融资，但这一目标却未能实现，从而进一步制约了非洲增强气候韧性的努力。 因此，要求私营部门参与的呼声越来越高。但波士顿大学全球经济治理倡议（Global Economic Governance Initiative）的助理主任利施科什·班达里（Rishikesh Bhandary）认为，非洲项目的“资本成本”非常高，令私人投资者望而却步。班达里表示，在实现利润之前，需要大量资金。 班达里说，其结果是长期投资不足：“气候发生影响的时候，由于缺乏韧性建设，财政和金融后果就会更加严重。这只会加剧债务困境和气候脆弱性之间的恶性循环。”
▲3月登陆非洲东海岸的热带气旋“弗雷迪”引发暴雨，导致马拉维城市布兰太尔（Blantyre）和利隆圭（Lilongwe）之间的这条道路被洪水破坏。
改革金融以增强气候韧性 《内罗毕宣言》提议建立“一个包括债务重组和减免在内、能响应非洲需求的新的融资架构”。宣言指出，这一目标将通过在“2025年之前通过联合国大会和气候缔约方大会进程制定新的‘全球气候融资章程’（Global Climate Finance Charter）”来部分实现。班达里说，多边开发银行（multilateral development banks）因此必须相应地扩大在发展中国家的工作。 班达里对世界银行1月份宣布的气候融资改革路线图表示欢迎，并补充道：“然而，多边开发银行的股东也需要向其注入新的资本，以便其能够以对发展中国家有吸引力的条件提供更多的资金。” 丹尼森大学（Denison University）全球可持续繁荣研究所（Global Institute for Sustainable Prosperity）所长法德尔·卡布（Fadhel Kaboub）表示，非洲被欠下了气候债务：“气候赔偿包括取消外债、技术转让和研发、能力建设和赠款。”卡布认为，向非洲经济体提供气候韧性贷款是另外一码事。 卡布表示，现在是多边金融改革的时候了：“ 布雷顿森林体系机构（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是用以控制和操纵的地缘政治工具……改革它们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宁愿看到全球发展中国家为南南合作设计一个一致的全面愿景，并按照自身条件制定贸易、金融和投资政策，然后欢迎发达国家在新的多边合作模式下，公平、公正和透明地进行合作并建立伙伴关系。” 卡布说，非洲的外债是更深层的结构性问题的表现，即粮食和能源赤字，以及低附加值的制造业。
▲在非洲气候峰会会场之外，乌干达气候正义活动家瓦妮莎·纳凯特（Vanessa Nakate）呼吁出台“由非洲人民领导、为非洲人民着想、按照非洲的条件制定的解决方案”。 关于债务的新思考 目前正在出现一些减轻非洲债务负担和提高气候韧性的新思路。泛非议会（Pan-African Parliament）认为所谓的“债务互换”是解决气候融资问题的潜在方案。这些协议确保债权国减少发展中国家政府所欠的债务。作为交换，债务国承诺为气候减缓及适应或者自然保护项目提供资金。 今年8月，加蓬和大自然保护协会（The Nature Conservancy，TNC）宣布了一项协议，为加蓬的海洋保护工作提供5亿美元的再融资国债，美国银行和美国国际开发金融公司（US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Finance Corporation）为其提供了援助。加蓬最近发生政变之后，这项为期15年的举措如今变得前途未卜，但与此同时，肯尼亚和斯威士兰对这种融资模式表示了兴趣。 筹集资金 《内罗毕宣言》中一项值得关注的内容是提议征收全球碳税，为发展中国家的气候行动提供资金。人们对此反应不一。内罗毕智库“非洲权力转移”（Power Shift Africa）主任穆罕默德·阿多（Mohamed Adow）表示，这样的税收不足以“劝退”污染者。他认为，应该通过更强有力的立法来遏制化石燃料开采，此举将引导投资进入绿色能源领域，并最终降低其价格。 他说：“让我们把污染者赶出市场。非洲气候峰会宣言本应表明，碳税是为了气候适应，而不是脱碳。”碳市场是此次峰会上另一个颇为突出的有争议的气候融资机制。鲁托总统说，碳交易在非洲机会巨大。他称恢复和扩大非洲的自然碳汇是“无与伦比的经济金矿”： “它们有潜力每年吸收数百万吨二氧化碳，应将其转化为数十亿美元的经济收益、生计的改善，以及整个大陆的数百万就业机会。” 利施科什·班达里表示，碳市场可以加快气候行动，同时将气候投资引入发展中国家。他还表示，碳市场项目需要扩大规模以降低成本，同时需要降低碳信用的交易成本。
▲9月在肯尼亚首都举行的首届非洲气候峰会上，非洲领导人主张征收全球二氧化碳排放税。 然而，碳市场是一个有争议的话题。例如，卡布不同意班达里对碳市场的评价：“碳市场是一种新殖民主义手段，旨在让历史污染者以尽可能低的成本继续污染地球。这些污染者利用其市场主导力量将排放许可的成本转嫁给自己的客户，其中许多客户都在发展中国家。” “他们将数百万公顷的非洲土地私有化，致使小农户和游牧社区等最弱势的群体失去家园。不幸的是，我们的领导人接受了这种既不是由、也不是为非洲人设计的错误解决方案。它是污染者和投机者为了自身利益而设计的。” “二十一国集团” 非洲气候周几天后，非洲联盟被接纳为二十国集团（现为二十一国集团，简称G21）成员。这将为非洲在全球绿色转型中发挥领导作用提供机会，并推动其气候融资和债务议程。 非洲人权和人民权利委员会（African Commission on Human and Peoples’ Rights）委员所罗门·阿耶勒·德尔索（Solomon Ayele Dersso）对这一发展表示欢迎。德尔索说，这是南非以外其他非洲国家扩大声量的机会。 慈善机构基督教援助协会（Christian Aid）的高级宣传顾问乔布·奥坎达（Joab Okanda）告诉中外对话，非洲联盟应该利用其G21的地位来推动污染严重的富裕成员国减少排放。奥坎达希望非盟倡导“全球金融架构改革”。他说，改革应该包括减免债务国的债务，使其能够采取气候相关行动，例如到2030年非洲的可再生能源产能至少达到300吉瓦。 另一方面，奥坎达爽快承认了非盟在G21中必须应对的挑战，例如尽管泛非机构定期更换主席，但仍要保持连贯的议程：“坐在谈判桌旁是一回事，但决定拿出什么方案以及如何拿出来是另一回事。” 不过，非洲大陆最直接的挑战是第二十八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8）。《内罗毕宣言》的一项承诺就包括在今年11月和12月于迪拜举行的气候谈判中推动非洲气候议程。
